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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从大业十二年开始第十五章 李贼非为投机徒

李善道高举“为翟让复仇”之旗本就占据道义高地。

今他又大败宇文化及只待彻底剿灭其残部夺得传国玉玺就能完全继承隋室的三分王统之一——且不像李渊本隋旧臣还是“名正言顺”地得到声威势将更盛名望势将更隆。

这种情况下因过往的杀翟让之举就会有两个棘手的麻烦如两根致命的芒刺出现在李密面前直指其腹背要害。

正就是房彦藻言到的“周文举等割据”与“攻洛阳诸部”——或者更准确说是“攻洛阳诸部”中的瓦岗旧部以及原本属於山东等地义军之各部。

瓦岗旧部如单雄信、徐世绩等不必多说。

李密现对徐世绩就已深怀疑忌。

梁郡周文举、东平徐圆朗等有的与翟让旧谊匪浅有的本身亦山东草莽义军出身与翟让、李善道堪称同气连枝。

如此则值李善道声望如日中天之际谁敢保证周文举、徐圆朗等不会改换门庭? 此一担忧如果真的出现李密的后方就岂止是荥阳一地之患?恐是山东震动根基动摇之危!又连及前线攻洛的数十万大军搞不好也会因此一朝大乱分崩离析。

“明公当时诛翟让实非得已。

”李密杀翟让时祖君彦尚未投效他捋须长叹语带复杂“翟让自恃元勋既拥明公为主复不以臣自居致使义军百万之众令出多门号令难行。

此獠不除洛阳难下。

只是当时殊未能料到洛阳竟这等难克亦未想到李善道此子能在河北立稳根基更不曾料想到宇文化及弑君而旋又被李善道所破。

” 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时势难料的无奈与深深的惋惜。

帐内沉寂。

炭火盆里的火光跳跃不定映照众人变幻的脸色。

王伯当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房彦藻揭示的是血淋淋的现实是李密阵营深藏已久的致命软肋与无法愈合的隐痛! 诛杀翟让固然在彼时巩固了权柄却也埋下了难以消弭的信任裂痕与道义亏欠。

如今在李善道携“复仇”大义与赫赫武功、将得隋王统的强势冲击下这些深埋的危机、亏欠与政治上的深远影响如似决堤之水汹涌的全面爆发。

房彦藻见王伯当默然不再激烈反对自己“策反元文都”此议便转向李密说道:“明公话说回来王公方才所言也确实是根本之论解决李善道威胁之关键确系於洛阳!是以就元文都之此提议……”他斟酌地说道“臣愚见不妨做两手准备。

” “孝朗细陈之。

” 房彦藻应了声是说道:“一方面策反他之事可再遣得力之人再做一次尝试;另一方面若策反终不可为则其所谓‘联兵’、‘迎明公入朝辅政’此言虽包藏祸心其中未必无可供我利用之隙!何不权且应之?此中分寸需明公圣心独断!” 李密抚须沉吟良久看向了祖君彦:“祖公何意?” 祖君彦起身进言说道:“明公策反元文都此谋依臣看怕是难成了。

王将军与房长史的建议臣细细听了都很有道理。

臣以为二公之议似皆可用之并行不悖。

一则如房长史建言对元文都可作两手准确;一则如王将军建言对洛阳城全力猛攻。

“设若能如王将军所言旬日内就可将洛阳拔取自是上善。

且加强攻势本身亦可震慑元文都对他造成压力也许能迫使其重新考虑明公之招揽。

而万一旬日内仍难克城又元文都拒不受召则他的这个提议不妨可再作考量权作缓兵或分化之计。

” 他顿了一下续道“至於山东诸郡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宜再遣得力重臣速往荥阳、梁郡、东平等地协助郑长史宣慰地方大力擢用郡县名士入幕同时厚加封赏周文举、徐圆朗、孟海公等辈务求先稳住地方人心挫败李善道图谋为大军攻取洛阳争得时间!” 祖君彦之议综合了王伯当的强攻决心、房彦藻的政治洞察称得上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折中方案。

简言之他的意见即军事增强攻势政治手段并行后方安抚紧随。

李密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帐门口。

他掀开厚重的帐帘凛冽的寒风灌入吹得帐内灯火摇曳。

帐外是深秋无边的黑夜。

远处洛阳城头的点点火光与围於洛阳城外的魏军连营的无尽篝火如似繁星倒落。

秋夜的寒气砭人肌骨。

他负手而立久久远眺黑暗中洛阳模糊的城廓。

王伯当的忠勇房彦藻的老辣祖君彦的周全还有此次围城以来连日攻城的激烈郑颋最新奏报上触目惊心的内容元文都“大丞相”的许诺。

种种思绪在他胸中激烈碰撞。

帐中诸人屏息静待他的抉择唯闻帐帘在寒风中发出轻微的拍打声。

李密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决然。

他决心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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