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的深秋寒意早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
连风都带着刀子般的凛冽。
刮过城南那座荒废已久的破庙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这座破庙原是香火鼎盛的土地庙。
如今却成了本地丐帮最低阶弟子的栖身之所。
庙顶的瓦片早已残缺不全露出黑洞洞的椽子。
几处墙壁塌了大半露出里面朽坏的木骨。
潮湿发霉的空气无孔不入。
混杂着墙角堆积的干草散发的陈腐味、劣质烧酒的刺鼻气。
还有几十号人挤在一起攒出的臭味。
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蒸腾。
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几堆篝火在庙中随意燃着。
火塘里的柴薪湿得厉害烧起来噼啪作响。
冒出的黑烟比火苗还要旺盛呛得人不住咳嗽。
这点微弱的火光根本驱散不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反而把角落里两个蜷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投在斑驳的泥墙上像两截被遗弃的枯木。
段誉缩在一堆还算干燥的稻草上。
身上那件丐帮服色的短打补丁摞着补丁。
污秽的布料硬邦邦的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
他把膝盖紧紧抵在胸口双臂环住腿。
单薄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他体内一丝内力也无。
连最基本的御寒能力都没有。
曾经的大理世子肌肤白皙如玉。
如今却沾满了洗不掉的泥垢。
下颌上的胡茬又粗又硬像一蓬杂乱的枯草。
那双曾盛满了星辰大海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化不开的疲惫与麻木。
唯有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悲愤。
段誉又想起了无量山。
那日他失足坠入密洞明明看到了石壁上的刻字。
满心以为能寻到改变命运的机缘。
可翻遍了整个石洞别说什么神功秘籍。
就连一片像样的帛卷都没见着。
后来他才从江湖传言中得知。
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两门神功正是萧峰的得意武功! 段誉现在想来那记载着《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至宝早就被天下第一大恶人萧峰捷足先登取走了! 那一刻他如遭雷击——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摆脱平庸的机会啊! 更让段誉恨入骨髓的是萧峰扶持的那个孽徒段乔! 那奸贼用最血腥的手段屠尽了忠于段氏的旧臣。
踩着亲人的尸骨坐上了大理的龙椅。
他这个正统的王位继承人被像拖死狗一样扔出皇宫。
从云端狠狠掼进泥沼成了人人可以唾弃的丧家之犬。
每当寒夜难眠想起故国的宫殿、父亲的笑容、臣子的跪拜。
再看看如今这破庙、这身破烂、这口冷饭。
心中对萧峰的恨意就像毒藤般疯长缠得他心口发疼。
连带着天性里的善良与仁厚都被这恨意啃噬得所剩无几。
“咳咳……” 段誉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又干又痒像塞了团干草。
坐在他身边的虚竹连忙往他这边挪了挪。
用自己健壮些的身子替他挡住穿堂的冷风。
虚竹也穿着件破旧的丐帮衣服只是他骨架大显得比段誉体面些。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虑。
此刻见段誉咳嗽眉头皱得更紧了: “段……段誉兄弟是不是冻着了?我把这稻草再往你那边挪挪?” 他本是少林寺里最不起眼的小沙弥。
每天的日子就是挑水、扫地、念经。
学的也只是几手粗浅的少林长拳和罗汉拳。
他性子纯善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
从没想过要卷入江湖纷争。
可少林寺那场浩劫彻底碾碎了他的人生。
那天他奉了师命下山挑水。
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少室山方向火光冲天浓烟蔽日。
他心里咯噔一下挑着水桶疯了似的往山上跑。
等跑到少林寺门口看到的却是一片炼狱景象——山门塌了殿宇烧了。
地上到处是断肢残骸玄慈方丈的法座倒在血泊里。
玄苦大师平日里摸他头的那只手此刻无力地垂在地上指节都泛了白。
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师伯师叔、一起念经的师兄弟全都没了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
连佛前的香炉都裂成了两半。
那一刻这个连踩死蚂蚁都要念声阿弥陀佛的小和尚。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第一次燃起了滔天的仇恨之火。
他流落江湖几经辗转。
听说丐帮与萧峰势不两立便一头扎了进来。
他武功低微可凭着一身挑水练出的力气。
还有少林拳脚的一点底子更凭着一颗想护着同伴的心。
硬是在这混乱的世道里把完全不会武功的段誉护到了现在。
在他心里段誉就像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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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天龙八部在下萧峰天下第一第495章 段誉和虚竹来源 http://www.v1zw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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