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瞬间钳住了陈立冬的心脏让他刚刚因食物而回暖的血液几乎冻结。
“朋友遇到麻烦了?需要帮忙吗?” 他缓缓抬起头嘴里的最后一点食物残渣仿佛变成了砂砾难以下咽。
面前站着两个男人穿着普通的深色T恤和工装裤面容冷峻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职业性的、打量物品般的审视。
站在他侧后方的那位看似随意却恰好封住了他唯一可能退向坡上的路径。
摊主老汉早已低下头假装忙碌地擦拭着本已干净的灶台仿佛什么都没看见那微微佝偻的背影写满了“不想惹事”的畏惧。
高烧带来的晕眩和虚弱瞬间被飙升的肾上腺素压下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入陷阱的冰冷清醒。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园区打手?本地黑帮?人口贩子?还是……更糟的与“帕莽”有关的人? 他不能承认任何事尤其不能承认从园区逃出来。
“谢…谢谢”陈立冬努力让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只是疲惫和痛苦而非恐惧他重复着那个简陋的谎言“我…我从山上滚下来腿断了……只想讨口吃的这就走……” 他试图挪动身体展示自己的无害与离去意图但左腿钻心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变形反而更显得狼狈可怜。
前面的男人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勾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种确认。
“伤得不轻啊。
这地方乱你这样活不过两天。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天气事实“我们认识个诊所的医生便宜能治你这伤。
顺道送你去。
” 不是询问是通知。
陈立冬的心沉到了谷底。
拒绝?对方明显不容拒绝。
同意?那可能就是再次被拖入某个魔窟的开始。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周围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有人好奇地瞟过来一眼又立刻事不关己地移开目光。
在这里他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即将被清理掉的麻烦。
“我……我没钱……”他挣扎着做出最符合他此刻形象的回应。
“先治伤再说。
”男人似乎懒得再废话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侧后方的男人上前一步看似要搀扶实则一只手铁钳般抓住了陈立冬的胳膊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夺过他赖以支撑的粗树枝扔在地上。
力量之大让他根本无法反抗或者说任何反抗在对方眼里可能都只是徒劳的可笑挣扎。
“走吧车就在那边。
”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绝对的掌控。
陈立冬被半拖半架着踉跄地走向那辆破旧的面包车。
每一步左腿都承受着撕裂般的痛苦但他咬紧牙关不敢出声。
高烧和恐惧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又异常模糊。
他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和汗味听到引擎盖下风扇的嗡嗡声看到车窗上贴着的深色膜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光线。
面包车侧门滑开里面是肮脏的座椅和一股机油与尘土混合的气味。
他被粗暴地塞了进去撞在硬邦邦的椅背上痛得几乎窒息。
另一个男人紧随其后上车砰地拉上车门。
黑暗和封闭感瞬间降临。
引擎发动车辆颠簸着驶离路边。
透过沾满污渍的车窗陈立冬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小吃摊老汉迅速收摊、仿佛要尽快逃离现场的仓惶身影以及这片所谓“勐拉”边缘地带的混乱街景——那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张开了狰狞大口的危险丛林。
车里没有人说话。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司机沉默地开着车。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陈立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的伤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恐惧味。
他试图记住路线但车辆在杂乱无章、尘土漫天的土路上左拐右绕很快他就失去了方向感。
他们是谁?要带他去哪里?真正的诊所?还是另一个“园区”?或者是什么地下黑医院摘取器官?波岩的警告、关于“帕莽”的传闻、以及刚才那老汉畏惧的神情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思绪。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车辆驶离了相对嘈杂的区域进入一片更加破败、房屋稀疏的地带。
最终它在一个围着锈蚀铁皮墙的院子前停下。
院门是简陋的铁皮门上面挂着一把沉重的锁头。
一个男人下车开门另一个将他拖下车。
院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稍大但同样破败。
几间低矮的砖房窗户窄小玻璃污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那么令人安心的腐败气息。
这里看起来……确实像个诊所或者说一个极其简陋的、条件堪忧的医疗点。
一个穿着发黄白大褂、身材干瘦、眼神疲惫的中年男人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陈立冬又看向那两个男人用当地语快速交谈了几句期间点了点头。
“阿吴医生会给你看腿。
”押送他的男人用中文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把他推给那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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