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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材成才第40章 回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团部大院的灯光在雨幕中晕开一片昏黄。

警卫员小跑着把饭菜端进作战室不锈钢餐盘里的红烧肉已经凝了一层油花但谁也没心思在意这个。

铁路用没受伤的右手胡乱扒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王庆瑞瞥见他苍白的脸色二话不说拽起他的胳膊:走换药去。

卫生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吴医生正在整理药品柜。

见他们进来她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托盘里。

副团长!你的伤...她目光落在铁路被血浸透的绷带上声音都变了调。

没事。

铁路皱眉解开作训服左肩的贯穿伤已经出现几丝红色伤口撕裂血再次渗出在纱布上。

王庆瑞倒吸一口凉气:这叫没事? 吴医生手忙脚乱地准备器械棉球罐被碰翻在地。

铁路弯腰想捡被王庆瑞一把按住:你给我老实坐着!转头对门外吼:邢瑞!去炊事班要一盆热水来! 换药的过程像场无声的角力。

镊子夹着酒精棉擦过撕裂开的伤口时铁路的肌肉绷得像块钢板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却硬是没吭一声。

王庆瑞按着他另一边肩膀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下的颤抖。

伤口不能再次撕裂了那样就太严重了。

吴医生声音发颤得先清创再缝合可是麻药... 直接来。

铁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王庆瑞突然把武装带卷起来塞进他嘴里:咬着。

转头对吴医生说:动作快点。

缝合针穿透皮肉的滋滋声让人牙酸。

铁路额头的青筋暴起作训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王庆瑞死死按着他突然说:还记得新兵连那次吗?你高烧39度还非要参加考核结果晕在四百米障碍场。

铁路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模糊的冷笑。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王庆瑞把他背到医务室的路上被他吐了一身。

你他妈从小到大都这德行。

王庆瑞看着吴医生打结的缝合线突然红了眼眶当年班长就说铁路这小子骨头比枪管还硬。

最后一针收线时铁路嘴里的武装带已经咬出了深深的牙印。

吴医生捧着染红的纱布快要哭出来:铁副团长您必须卧床休息再这样下去... 知道了。

铁路哑着嗓子应道伸手去够桌上的烟盒被王庆瑞一巴掌拍开。

抽个屁!王庆瑞从兜里掏出几片消炎药把药吃了我亲自押你回宿舍。

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

铁路走得慢右腿的旧伤在雨天总是疼得厉害。

王庆瑞突然在他面前蹲下:上来。

滚蛋。

别废话! 最终铁路还是趴上了那个宽阔的后背。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烈日灼烧的下午新兵连的障碍场上十八岁的王庆瑞也是这样背着他迷彩服被汗水浸得能拧出水来。

雨点敲打着走廊的玻璃窗。

王庆瑞走得很稳突然低声说:老铁这次行动你别去。

感觉背上的人要挣扎他收紧手臂:算我求你。

铁路的下巴抵在他肩胛骨上很久才了一声。

但王庆瑞知道这个承诺跟当年新兵连的我保证不逞强一样不可信。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铁路的声音从缝隙里漏出来:老王...班长那仇必须得报。

王庆瑞站在雨里点燃两支烟一支塞进门缝一支自己狠狠吸了一口。

烟头的红光在夜色里明灭像永远无法愈合的旧伤。

宿舍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雨帘洒进来一点昏黄的光。

铁路靠在床头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王庆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人之间烟雾缭绕。

还记得第一次见班长那天吗?王庆瑞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铁路吐出一口烟眯起眼睛。

记忆像被雨水打湿的老照片渐渐显影—— 1979年早春边境的晨雾里带着硝烟味。

两个刚满十八岁的新兵蛋子在炮火中与大部队失散跌跌撞撞闯进一片雷区。

王庆瑞的腿被弹片划伤铁路架着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地下诡谲的声。

操...要交代在这儿了...王庆瑞当时骂骂咧咧的声音却在发抖。

就在他们踩到第三颗地雷的瞬间一个黑影从雾里扑出来用整个身体把他们压在地上。

别动!那人低吼钢盔下的眼睛亮得像狼。

那是班长。

他单膝跪在雷区里用工兵钳一根根剪断绊线额头上的汗珠砸在锈蚀的金属上。

整整四十分钟他们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两个小兔崽子班长后来一边骂一边给他们包扎找死也不挑地方! 铁路的烟灰掉在手背上烫得他一激灵。

王庆瑞闷笑出声:后来才知道班长那天是违抗命令折回来找我们的。

他说看见两顶新兵钢盔在雾里晃就知道要坏事。

结果捡回来两个祸害。

铁路接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班长总说他们是捡来的麻烦却把最后半壶水分给他们喝把自己的压缩饼干掰成三份。

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再也无法关闭。

王庆瑞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他的面前弥漫开来仿佛将他与现实世界隔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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